TFP毒蜘蛛保护协会会长

【08擎艾】未白

问就是五年前重修，问就是我是垃圾，问就是狗血言情小说，问就是我在丢人

        擎天柱做梦也没想到，那位一直拼命争取要活下去的那个“怪胎”会死。

　　然而事实就是这样，黑寡妇要死了。她的腹部被戳了一个特别深的洞，而让擎天柱最懊恼的是他不知道是谁干的，因为黑寡妇根本不肯告诉他。

　　“嘿，这个让你丢了官位的人总算要死了，别这样，开芯点。”

　　她只是这么说着，虎牙随着嘴唇的波动微微向外探出，如果不是沾染了那泛着微光的能量液，擎天柱或许还能欣赏上一番。

　　即使是面对死亡，她的语调仍然十分的轻挑。若不是那颤抖的声线中夹杂的痛苦的颤抖，谁都会认为跟她没什么关系。她似乎有些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，四只血红的眼睛紧盯着擎天柱的面甲，“喂，干嘛哭丧着脸啊，领袖大人？我终于不用再纠结自己的身份了，你难道不应该为我庆祝一下吗？”

　　满满的自嘲。

　　擎天柱什么也说不出来。他紧紧抓着黑寡妇的手，在两掌之间轻轻抚拭着。由于有机体的细胞混杂其中，黑寡妇的手相对于其他机的手来说要软上一些，尽管与擎天柱的手接触时还是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。那只紫色的小手，在擎天柱的掌心微微地散着硅基生命无法产生的热量。

　　艾丽塔……他停顿了半天，只是默默地唤出了她以前的名字。

　　然而那个名字早已停留在遥远的过去。即使他再怎么温柔的呼唤，被伤的太深姑娘也早已变不回学校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。

　　黑寡妇听着对方的呼唤，并没有什么回应，也只是在笑，时不时地呛咳出一点能量液来告诉着两人：她正在逝去。

　　伤口是没有办法救治的。救护车就是这么隔着屏幕对擎天柱说的，没有一点点的委婉和遮掩。伤口太深，半有机半无机的体内组织已经有些溢散，不论是放入有机治疗仪还是无极治疗仪都不能将它们还原如初。

　　不要抱有希望了，擎天柱，她就要死了。

　　“这都什么事啊……”擎天柱轻轻叹息着，咬紧了牙。

　　因为他的过错，他最好的伙伴变成了举世唾弃的半有机体，成为普神的弃儿，而现在，那个能够创造他们所有的族人的神明，却连生的机会也不打算再留给她了吗？

　　可是艾丽塔做错了什么？她明明，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。那么为什么神要抛弃她？

　　为什么呢？

　　那种痛苦简直就像是情感回路短路了一样令人难以忍受，擎天柱只觉得自己的芯片几乎都要被这份过载的情感烧坏了。

　　黑寡妇却什么都没表示。没有悲伤，没有恐惧，她简直什么情绪都没有，仿佛麻木了一般。

　　“我等着一天已经好久了。”她有些带着哭腔地说道，“自从变成了怪物，我就盼望着一天好久了。其实我早就已经明白，就算我真的能变回全无机体，我也再也回不到汽车人之中了。”

　　艾丽塔早就死了。在那个恐怖的有机星球上，坠入了巨型蜘蛛的巢穴，被无数毒针扎穿了机体。就算黑寡妇再怎么长得像她，再怎么把性格变得像她——她也只能是黑寡妇，不能再是曾经的艾丽塔一号。

　　而努力寻找解药什么的……仅仅是她活下去的一根救命稻草而已。她还想活着。她依然想要活着。

　　但她早已经生不如死。

　　“艾丽塔……”擎天柱轻声呼唤着她的本名，“你真的，从来都没有变过。”

　　他那塞满了军校课本的大脑芯片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。

　　黑寡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。“一如既往的不会追女孩儿啊，呆瓜。”

　　她抬起头看向蓝星的天空。不知群星里的哪一颗，是塞伯坦呢？我的故乡，我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。

　　良久的沉默后，娇小的女人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'：“看在普神的份上，叫我黑寡妇吧。”

　　“不好。”

　　她苦笑了一声。“非得让我想起那痛苦的过去？”

　　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　　“……其实……这样也好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
　　也就只有你，还愿意承认我依然是艾丽塔。

　　擎天柱的光镜，一如往日湛蓝。清澈的能让机一下子望进他的芯里去。相较于其他塞伯坦男性来说，擎天柱虽不算矮也不算高，但对黑寡妇而言，她这么无力地躺着时看着他的脸还是有些费劲的。

　　“擎天柱……”

　　“我在。”

　　“你还记得吗？那天咱们三个人悄悄地把老师椅子的螺丝卸掉了……”

　　“记得。咱们合伙推给御天敌，害得他站了三个循环。自此以后他几乎处处都要跟我做点对。”

　　黑寡妇说话开始有些费力了。可是她坚持着说下去。“嘿，还记得……我们比赛谁爬那根柱子谁爬的高么？”

　　“记得，是我赢了。”

　　“你说你，明明是一辆大卡车，居然跟漩涡狐狸似的……”

　　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仿佛久违的朋友一般——事实上，也的确如此。

　　黑寡妇感觉自己融化在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。她似乎卸掉了身上那深紫的外壳，重新找回了那金黄的涂装，她还是那个漂亮的、受人欢迎的、有两个好死党的艾丽塔。

　　——还是偷偷喜欢着擎天柱的、在训练时依然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红色机体的艾丽塔一号。

　　“……还有那次……咱们一起翘了课去疯……”

　　“是的。我还记得，那时候你笑的是有多开心……”

　　擎天柱抓住她的手贴在面甲上，清洗液情不自禁地溢出光镜。

　　艾丽塔！他当年是那样爱慕的艾丽塔！普神啊，您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对她呢？我们所有人都是您的孩子，可是您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艾丽塔？

　　他偷偷的喜欢着的艾丽塔……

　　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呆子优等生罢了。如果论放的开的话，御天敌得强他好多倍呢。

　　擎天柱回想起他们前往那个霸天虎残旧飞船时时的一切。他为什么没有拦住他们呢？为什么他没有敢在御天敌把手搭在艾丽塔肩上的时候，凭着自己从火种翻涌而起的醋意将他们拉开呢？

　　为什么……谁都好，他没抓住谁都好。为什么偏偏是艾丽塔呢。

　　为什么，不是我，而是她落入了那种地狱呢？

　　那场灾难转写了她的身份，破坏了她的美貌，扭曲了她的性格，泯灭了她的希望，甚至把她的尊严也一点点地踩在地上。普神啊……您为何如此对待艾丽塔？

　　她究竟何过之有？

　　黑寡妇的手十分敏感。她立马就察觉到了擎天柱的颤抖。啊……真是没变呢，老伙计。

　　她尽力抬起被他握着的手，抚摸着他的面甲。“别哭啊，老伙计……咳咳……”她呛出了一口能量液，“我所知道的擎天柱可是从来没有清洗液的……”

　　擎天柱的光学镜却像漏水了一般，一发不可收拾。“别哭……别哭……”黑寡妇费力地笑出来，“你很坚强的……你可是从来不哭的……正是因为如此，艾丽塔才是那样倾慕你……”

　　是啊，我还是喜欢你的。

　　老实说，黑寡妇早就已经忘记艾丽塔的感觉了。我漂亮过吗？我曾受欢迎过吗？那为什么我一闭上这两对丑陋的眼睛，就会想起那些人对我这种身份的唾骂？

　　而唯一能带给我一点慰籍的，只有艾丽塔对于擎天柱的倾慕之情了吧。

　　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。寂静的小岛上，只有时间还在不断涌动。她腹甲内流出的能量液如同一个计时的沙漏，汩汩地流淌着，已经在地面积累了大大一滩，却还在不断地流着。擎天柱是那样希望此时变成永恒。

　　你说她是怪胎？

　　去你的，她是艾丽塔，我曾经最喜欢的人，别跟我计较她的机体。

　　寂静中度过的时间，那么短，那么长。终于，黑寡妇连说话的力气也不怎么具备了。

　　她那掺染了杂质的火种在不断衰弱着，剩余的生命力再也不能保证四只眼睛同时睁着。

　　“……擎天柱……”她尽力叫了他一声。

　　“我在。”

　　“说句……安慰我的话吧……我疼了这么多年……还没有任何人……安慰过我呢……”

　　“……艾丽塔。”

　　“哎。”

　　“你真的，很漂亮，从来就没有变过。”

　　黑寡妇最后一次笑了出来。“擎天柱……难道就没有汽车人说你cpu里缺东西吗？”

　　擎天柱什么也没说。他静静地抱着黑寡妇，就像在抱着恋人那样温柔。

　　“真是的……你这个机，永远不会说话……笨蛋……”她把脑袋靠在擎天柱的胸膛上，因为她的脖子再没有力气支撑头了，“你好歹回应一下我对你的倾慕啊……炉渣……”

　　我喜欢你啊，擎天柱。从军校的时候开始，我就一直将目光放在那一身火红的涂漆上了。

　　即使你是个“标准的军校教科书”。

　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却仍然想要说话一般蠕动着嘴唇。最后，她合上了最后的那一只眼睛，再也没有睁开来。本来就漆黑的机体，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，变得更加黯淡。

　　“艾丽塔……”

　　“艾丽塔！！！！”

　　现在，迟钝的领袖终于找回了发声器的主控权。他不顾一切地大吼了起来，

　　艾丽塔！我才不想只说那些！我想说艾丽塔我他炉渣的喜欢死你了！我根本不在意你的机体什么样，我想说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已经喜欢死你了，我想说你回来吧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会保护好你的，我想说普神将你抛弃了别去找他喝茶你回来吧我来照顾你！

　　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我那次没能抓住你而懊悔，我也没有停止过想要帮你，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你真的变成了无恶不作自私自利的恐怖女人。我喜欢你，不论你是谁，你变成了什么该死的样子，我都那么喜欢你！

　　可是，他说不出来。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，CPU内翻搅的词句断得支离破碎，他却一个词都说不出来。

　　他有什么权利，对被自己害惨了的女孩说出喜欢二字？

　　他不配。何况现在，即使说出来……那个姑娘，早就已经听不见了。

　　“艾丽塔……”

　　他紧紧拥着那逐渐归于无机体般冰冷的躯体，仍是泣不成声。

　　……你此世受尽普神的捉弄，被命运抛弃。

　　但愿你在下一次轮回时，拥有一次完整而完美的生命——我希望你还能成为那样漂亮的，活泼开朗的女孩。

　　“如果可以的话……我希望我还能够在你身边……”

　　到那个时候，我想我一定能够将我的错误弥补完整了吧。等到我有资格再次站到你身边的时候，艾丽塔。

　　“艾丽塔……”

　　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未完的告白。

【end】